自11月中旬北方进入采暖季以来，“气荒”汹汹来袭。河北、山东、山西、陕西等地都出现了天然气紧缺，甚至南方区域也开始出现“气荒”。四川、重庆、云南、湖南、湖南、安徽等地也陆续发布了天然气缺口信息，组织工业企业错峰用气、避峰用气。

近来，“民用‘煤改气’是导致天然气需求暴增的原因”这一说法甚嚣尘上。

清华大学研究生院院长、原热能工程系主任，长江学者特聘教授姚强介绍，民用“煤改气”仅占新增需求用量的30%左右。

而高盛的统计数据显示，在这场“煤改气”行动中，只有8%的天然气使用增量是农村居民消耗，城市居民用气消耗占16%，余下的绝大部分天然气是被工业和发电部门消耗的。

工业需求量猛增

国家发改委的数据显示，2017 年1~10 月，全国天然气表观消费量1865亿方，同比增长18.7%；其中10 月全国天然气表观消费量为181 亿方,增速达到30.4%。

姚强介绍，这些消费量中，城市燃气增长10.1%，工业增长22.7%，发电增长27.5%，化工增长18.2%。

而截至目前，“2+26”城市实际有319万户完成了“煤改气”。“加上集中供暖锅炉改气，预计采暖季将新增天然气需求量为50亿立方米左右。平摊到120天供暖季，即日均需求增量4200万立方米。”姚强介绍。

“12月全国日均用气量为8亿立方米，较去年同期增长20%左右，也就是日均需求增加1.3亿立方米。”姚强分析，这新增的1.3亿立方米天然气用量中，民用“煤改气”仅占30%左右。

姚强认为，今年强劲的经济势头下，工业、发电、化工和民用天然气全面增加，而工业用气和天然气发电量的增加比预期迅速。

据三大石油公司上报数据显示，预计今冬明春国内天然气缺口将超过113亿立方米。

为了保障供应，近期，国家发改委会同环境保护部、住房和城乡建设部、国家能源局与部分企业、地方负责人召开会议，启动24小时应急值班制度，并与相关部门、各地方政府及供气企业建立联合监测调度机制。要求中国石油、中国石化、中国海油在确保安全生产的情况下，多措并举增产增供，加强协调配合，实现资源互保互供。

供给量严重不足

“今年天然气供不应求的紧张局面，是需求侧超预期规模的增长和供应侧始料未及的减少造成的。”姚强表示。

据了解，原定于2017年投运的中石化天津LNG接收站无法按计划投产，减少日供应能力2000-3000万立方米/日；中亚气相比合同计划供应量减少了4000-5000万立方米/日，使得新投运的陕京四线无法发挥作用，导致供应短缺，且主要集中在北方地区。

此外，我国储气设施建设落后、导致冬季调峰能力不足，也是致使今冬供给不足的原因之一。

《中国天然气发展报告（2017）》白皮书（下称“白皮书”）显示，截至2016年底，我国地下储气库形成工作气量64亿立方米，占消费量的3.1%，远低于世界10%的平均水平。

白皮书认为，随着大气污染防治、清洁取暖工作的深入推进，华北等地“煤改气”需求进一步增加，冬季用气峰值持续走高，保供压力较大。此外，季节性气价和调峰价格还未全面推广，不能及时反应天然气价格与供需关系变化。

此前的源解析工作显示，在京津冀地区，秋冬季节使用煤炭采暖是产生雾霾的主要原因，每年散煤消费量超过4000万吨，占区域煤炭使用总量的10%，但对污染物排放量的贡献超过50%。

除了民用散煤以外，一些工业小锅炉、工业小炉窑也是散煤使用大户。一位来自石油行业的专家表示，我国工业燃煤小锅炉（35蒸吨以下）和工业燃煤小窑炉目前共有51.62万台，每年消耗煤炭5.5亿吨；农村采暖户使用燃煤的有6000万户，每年消耗煤炭2亿吨。

《京津冀及周边地区2017-2018 年秋冬季大气污染综合治理攻坚行动方案》中要求，2017 年10 月底前，纳入2017 年度淘汰清单中的4.4 万台燃煤锅炉全部“清零”。其中，北京市淘汰1500 台、天津市5640 台、河北省1.7 万台、山西省969台、山东省1.57 万台、河南省2914 台。淘汰燃煤锅炉方式主要包括取缔关闭、集中供热替代、煤改气、煤改电，改用地热、风能、太阳能、配备布袋除尘器的生物质能。

据前述石油行业专家的估算，“十三五”期间，需要改造的工业燃煤锅炉约12万蒸吨，年运行时间按3000小时算，需要燃气约266亿立方米；工业燃煤炉窑约4.62万台，年耗煤约1.5亿吨；“十三五”期间考虑约1/5改用天然气，需要240亿立方米。这个预计需求量还不包括取暖锅炉在内。

该石油行业的专家估算，仅2017年，包括工业、民用合计的“气代煤”天然气需要量就近200亿立方米。

清洁取暖应“宜气则气，宜电则电”

今年夏天，国家发改委印发《加快推进天然气利用的意见》（下称《意见》），提出到2020年和2030年，分别实现天然气在一次能源消费结构中的占比达到10%和15%左右。改革的重点则包括北方地区冬季清洁取暖、工业和民用“煤改气”、天然气调峰发电、天然气分布式、天然气车船等。

据美国能源信息署（EIA）的统计，使用天然气取代煤炭，二氧化碳排放将减少44%，二氧化氮排放将减少80%，二氧化硫排放量则将减少99%。也就是说，使用天然气可以有效减少温室气体和PM2.5前体物的排放，从而减少雾霾。

姚强表示，各种研究表明民用散煤确实加剧了我国北方地区冬季雾霾，而发达国家治霾经验之一就是使用清洁能源，这也符合我国新时代发展的要求，符合我国大气污染治理的实际，从今年环境质量也能反映出来。今年11月，2+26城市，PM2.5同比下降37%，改善程度前所未有；北京重污染天数从去年11月的7天降至今年11月的1天，“煤改气”“煤改电”的贡献功不可没。

“‘煤改气’是指将散烧煤改气，并不是所有的煤都要改用天然气；并且，民用散烧煤无法有效治理，替代是最佳途径。”姚强强调，宜气则气，宜电则电，无法替代的也要采用清洁煤。同时，在“煤改气”“煤改电”设施没有完工的地方，原有的燃煤取暖设施也不能拆除，同时对于可能出现的天然气供应问题做好预案。

姚强认为，如果天然气的供应侧不出问题，民用“煤改气”的用量是完全可以满足的。

并且，姚强调查还发现，对于出现天然气供应短缺的时候，基本的政策应该是压非保民（压低非民用气，保障民用气），但很多地方措施不落实，未能及时制定严格的、详细的、能落地的“压非保民”措施，未能将增加的用气量用于民用，而给了工业；当然也出现了一些不正常的情况，如，由于民用气和非民用气价格双轨制，一些城市燃气公司“趋利”，打着民用气的名义申请到更多天然气，之后却将低价购得的民用气销售给出价更高的非民用使用，赚取差价，从中牟利，使本该保障民生的天然气供给更加紧缺。

“这次气荒，需要我们深入分析，而不是简单指责‘煤改气’，要加强对天然气供应和消费的特性进行分析，加强统筹规划，提前安排好供气，有序推进。”姚强建议。

白皮书建议，持续深入推进油气勘查开采市场化改革，不断引入竞争机制、降低开发成本；建立天然气调峰政策和分级储备调峰机制，强化对储气调峰责任和价格的合同约束；加大地下储气库扩容改造和新建力度，构建和完善储气调峰辅助服务市场机制。